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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5年前,去山区暑期支教。
我去支教其实有一个私心,就是当时暗恋的直男同学也报名参加了。我当然知道我俩没戏,但心里还是怀揣着美好的幻想。
当时我们住在学校的教学楼,天气很热,但没有空调,没有电风扇,热得睡不着,我就拿了凉席躺在乒乓球水泥台上纳凉。
那位直男同学看见我一个人,也过来躺下了。我们就一起看星星,还看到了流星。实在是懒得回教室睡觉,就索性在乒乓球台上睡了。
第二天早晨,一睁眼,他没穿衣服,睡我旁边,面对着我。我当时整个人都不敢动,生怕吵醒了他。然后我就一动不动地侧躺着,看着他的眼睛、鼻子、嘴唇、喉结……那剧烈的心跳,我到现在还记得。
不过他很快也醒了,还没跟我对视,就起来尿尿去了。
- 02 -
高考结束后,我们班组织了一次野外露营。我跟同桌睡在一个帐篷里,从0点一直聊天到凌晨4点多,我们都迷迷糊糊的,脸对着脸,只相隔10厘米。
中途几次,聊着聊着他直视我,我们四目相对时。我都不好意思地用手遮住脸,不敢看他。他贱贱地说:“怎么?你不好意思么!”
相互说晚安了很多次,他先闭上眼,我却在偷看他,不希望他真的睡过去。有种《假如爱有天意》里面那样儿,一直盯着他,心里默念不要睡,快睁眼陪我说说话。
果然他睫毛忽闪忽闪起来,睁开眼看着我说:“你怎么还睁着眼?是想对我做什么嘛?”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还醒着,他说听到眨眼睛的声音了。
男生跟男生在一起的时候,只要距离够近,总能产生奇妙的暧昧感受。本来我觉得跟兄弟在一起睡没什么感觉,但当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靠那么近又带着点困意的时候,真的想下意识做点什么。
当时靠那么那么近,只有月光都可以看清对方的睫毛,都能感受的到对方的呼吸。可我还是没勇气做些什么,反倒是怕太晚了口干舌燥,还一直在吃绿箭的糖。
露营之后,我们关系也没什么变化。可能我这人比较早熟,觉悟得早,直男想想就行了,别太动真情,最后伤害的一定是自己。
- 03 -
我有一个小学同学,属于那种班里最调皮捣蛋的,特别让老师头疼,同学都很害怕他。说来也怪,我就喜欢跟他玩。他问我:“你成绩那么好,为什么要跟我玩?”我回答他:“我看不惯那些学习好但是很虚伪的人,你比较真诚。”
初中也是同学,一次思想品德课,老师让我们每个人给班里一个你最想夸奖的人写一句话,班上五十多个人,我收到三十多句话,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他写的:“我这么坏,你还愿意做我朋友。”
他初三就辍学了,临走前,他跟我说:“你要好好学习,要考好大学,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,我打不死他,哥走了。”
高中、大学没有他的消息,读研的时候他通过别的同学得到我微信号,也没有找我聊天,只是我的每一条状态他都点了赞,有次我问他:“你加我好友为什么不找我说话?”他说:“我不好意思找你,你是高材生,我怕你瞧不起我。”
后来,他结婚了,儿子叫忆花,花是我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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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个暗恋的男孩,叫鸡蛋花。
我和鸡蛋花是发小,我们村子是一个不起眼的的小村子,在我们小时候还有着小桥流水人家,我爸和鸡蛋花父亲是厂友,我从小就跟着父亲去鸡蛋花家玩,在我们那里只要带上几瓶啤酒就可以去人家里蹭饭,在我父亲和鸡蛋花爸杯酒交斛的时候,我迅速就被鸡蛋花“攻略”了:
鸡蛋花可以轻易得将酒瓶盖子弹出六七米远,而且还可以瞄准,在当时的我认为,这可是暗器手法呀,我便求他教我,我记得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:“多大点事,看好了手这样按。”他教会了我很多事情,全都成为了我的童年。
我们那时候很爱吃AD钙和大大泡泡糖,可家长给我们的零花钱少之又少,我们看着零食铺里的AD钙和大大超人再向我们招手的时候口水都要流下来。鸡蛋花眼睛一转,跟我说:“多大点事,跟我来。”
然后我就跟着鸡蛋花去到林子里安抓鸟陷阱,鸡蛋花说麻雀总是在清晨出来觅食,我们在簸箕下放几株稻子,一会就能有收获,果然如鸡蛋花所说一会就有麻雀跑过来啄,木棒一拉,我们就抓到了麻雀,如此几个来回,我们抓到了几只麻雀,跑到集市去卖给专门卖野味的王老头,拿到几张绿票子就去买AD钙和大大泡泡糖,当我们喝着AD钙吹着大泡泡,心中对鸡蛋花的仰慕如滔滔江水,我们还就对抓麻雀这一事业做了讨论,说要包下整片林子来抓麻雀。
等到我们升上了初中,我和鸡蛋花读上了村里的初中。可天有不测风云,鸡蛋花的父亲在快要中考时病倒了,家里瞬间失去顶梁柱,迫于生活,鸡蛋花继承了他爸的饭店,开始直面生活,而我在考上高中之后就再也没能联系过鸡蛋花(那时还没有手机),我甚至不知道鸡蛋花没读书了,这些事也是鸡蛋花后来和我讲的。
去年中秋我回到村里,无事便跑去街上溜达,在一片林子的拐角处看到了鸡蛋花,他正在擦拭饭桌,我情不自禁得叫了他一声,他看见我也是一阵惊讶,然后赶忙把我请进去,他朝我递烟,是椰树。
我记得阿北曾经在作文上写过,他梦想的生活就是面向大海的沙滩,有着几颗椰树,他就在椰树的遮蔽下看着海起起伏伏。
我问鸡蛋花以后有什么打算,鸡蛋花狠狠地嘬了一口烟,对我说:“就这样过,我爸每个月都要吃药。”
鸡蛋花的烟要燃尽了,他又狠狠抽了一口,直到整条烟只剩下烟嘴,他才肯丢掉。我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,正想开口说点什么,鸡蛋花似乎看出我要说安慰的话,便冲我笑了笑,已经用着那淡淡的语气:“多大点事,不过几年这家饭店就会开连锁店的。”我听完只能苦笑着应着。
那天夜里,我做了一个梦,梦里回到了那年小村里的初三,我重新做回我的座位,下午的阳光穿过窗户狠辣地打在同学们的脸上渗出一层层汗珠,这时候一个男孩站了起来,阳光、帅气,笑起来就是夏天。
我还梦到鸡蛋花咬着一根草向我招手,叫我快去看他抓到的麻雀。
“多大点事呐。”